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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旅馆前的小院下车,潮湿的空气让我想起上海六月的雨后。黑夜里蟋蟀的叫声响亮绵延不绝,像有人在耳边吹口哨。第二天醒来鸟叫传入房间,出门看见黄绿色的桔黄雀鹀(Saffron Finch)和黑身黄嘴的印度八哥。潮湿、虫鸣和鸟叫成了我对夏威夷的第一印象。
夏威夷动物很多。在小路开车时绿色的蛇在车道另一侧,餐厅门口水泥地爬着绿蜥蜴,徒步时棕色的印度獴穿过步道钻进树丛。散养的动物同样随处可见。公园草地和海滩凉亭旁不仅有野鹅,普通的鸡也到处啄食。混血狗(Poi dog)穿过马路,在凉亭里休息。随处可见的流浪猫数量最多。景点停车场生活着二十只流浪猫。本地人在草地边留下猫粮,猫们在猫粮旁排成一条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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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岛本名叫夏威夷岛。八座岛屿统称夏威夷群岛和夏威夷州,其中大岛比其他岛屿之和更大,因此常被叫做大岛。大岛的东海岸和西海岸是两个世界。东岸是雨水、森林、悬崖、小旅馆民宿,西岸是阳光、草原、沙滩、豪华度假村。四千米高的巨大山脉和1.5小时车程分隔两岸。东岸和西岸是分别有两座小城,Hilo和Kona。我在岛的东岸住了四天。
Hilo一半是县城,一半是停车场宽阔的美式郊区。县城里透着一种未被商业社会同化的美。卖越南粉和冰激凌的小店白墙白地砖毫无装饰。附近的居民房大多也被海风和雨水退去颜色。大塑料棚下,本地人卖水果、蜂蜜和植物精油。那之后我几次在路边看见搭塑料桌卖东西的本地人。他们等游客的车停下。我不知道他们是喜欢自由不愿做正式工作,还是找不到正式工作。
在Hilo我第一次走进当铺。周五中午小小的店面里站着四五个顾客,我能不引人注目地进去看一圈。玻璃柜里展示珠宝首饰。墙上挂满吉他,贴着典当商品的规则。还有标语劝说年轻人当掉闲置品,支付房租离开父母生活。
从Hilo向北去看Akaka瀑布,公路从开阔地进入雨林。从地图上看,一条条溪流密密麻麻地流向海岸。溪流把海岸切割成山脊和峡谷,公路不时穿过峡谷上高高的桥。Akaka瀑布有130米高。瀑布脚下的峡谷太深,被观景台前的草挡住,看不见底。Kolekole公园在去瀑布的路上。公园在深深的峡谷中,公路从头顶桥上跨过。峡谷中小溪和草地并肩,游人戏水或是晒太阳。溪流入海,与海潮相遇卷起大浪。海边二十个游客拍照,一名独行的冲浪者成了镜头里的风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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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我淋了第一场雨。这之后还会再淋几次。雨往往一两小时就停,早晨出门下大雨也不用担心。消费完乌冬面和札幌啤酒,我走出日料店。大雨编织成幕布。我走进雨中。大雨点啪嗒啪嗒打在我身上,有点凉有点疼。25度的夜晚,雨水滑落之后就不冷了。雨的气味让我想起小学暑假傍晚的雨。走过游客、无家可归者和门帘后艳丽的钢管舞课,我唱起想到的第一支歌Champagne Supernova。“多少特别的人渐渐走散?多少生活变得陌生?当我们欢乐时你在哪里?”
去火山的路上下暴雨。路边一名高个子白人女子在雨中伸手搭车。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搭车客。我停在路边降下车窗问她去哪里,她说13街,她说请你让我上车好吗,伸手进车窗拉开车门。犹豫一秒,我没让她站在雨中,带上她开车出发。上车后她自来熟地打开收音机,对我叨叨她自己的事情,似乎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。她的话我大半都没听懂,唯一明白了她去朋友家过生日。作为感谢,她送我一条十字架项链,挂在我后视镜上。
和夏威夷本地人交流常常给我惊喜。本地人很真实,容易发生交流,坦诚爱说大实话。绝大多数人非常友好。少数不那么友好的人会直接告诉我他们有什么不满。停车场开皮卡的大叔对我点头,餐厅店员用中文说“好吃”,超市结账女收银员和我讨论啤酒的名字。
Hilo老城边缘的餐厅Paul’s Cafe,老板和女招待轮流找我搭话,问我从哪里来。每走进当女顾客,老板叫她们sunshine,赞美她们美丽。餐厅只有三张餐桌,食物非常美味,人人都说好。我点了海鲜意面,番茄是酸甜的,橄榄不苦是香的。配餐面包酥脆,咬一口香草黄油的气味爆炸。
从Hilo去火山国家公园,道路两旁的雨林突然变成荒漠。凹凸不平的黑色火山岩中长着稀疏的小树。18世纪末的火山爆发改变了地貌,据说还摧毁了一位首领的一小半军队。
从国家公园向西南再开半小时,去Punaluu海滩看海龟。沿路巨大的悬崖耸立在海岸。海龟大黑眼睛像外星人,在沙滩上行动很费力。海浪里大大小小的海龟游泳,露出脑袋和前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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基拉韦厄(Kilauea)火山是火山国家公园的核心,也是夏威夷最活跃的火山。到达前半个月火山开始新一轮喷发,我游览时火山大致平息,离开后一周又重新喷发。
Kilauea Iki徒步路线穿过火山口。林中小径之字形向下,茂密的植被遮挡视线。走了15分钟下山路,森林戛然而止,巨大的空地向四周延伸到远处,像高达和巨龙战斗的场地。黑色火山岩地面大致平坦,少许缝隙长出灌木。一个个的石堆标记前进的道路。震撼之余我感到疑惑,不知道这种景色是怎么形成的。直到返回起点我才知道,这就是火山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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跨过平地,碎石堆砌成山。翻过堆积的岩石,爬上另一侧的山坡,回程的路在半山腰。阳光洒进雨林,让我愉快。沿路时不时能俯视刚刚走过的平地,下面的游人显得很小。平地边缘冒着蒸气,对面的山后面有更多蒸气。
回到起点附近的观景台,我读到告示牌。火山爆发后压力下降,主火山口附近塌陷,形成许多较小的火山口。刚刚走过的开阔地是其中一个。很久以前火山口形成后,1959年火山从这个火山口喷发。流出的岩浆填平凹坑,变成刚刚走过的地面。喷出的灰烬堆成山,就是刚刚翻越的岩石。我刚刚横穿了火山口。
去Keanakakoi观景台能看见喷发的主火山口。通往观景台的车道封闭了,但游人可以停好车走20分钟抵达。我到达时刚刚日落,远处的岩浆是小小的橘红色篝火,偶尔喷出小火花。比起眼前的小火焰,远处的冒纳罗亚火山(Mauna Loa)更加震撼。巨大的山脉呈弧形,没有尖顶,像巨大的飞碟或是奔驰文化中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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旅行最后一天上午,我开车从东岸回西岸。车开在雾蒙蒙的雨中,路边的树木不知不觉变成黄草。开向去冒那凯阿山(Mauna Kea)的岔路,路在黄草和小丛树林件剧烈升高。景色让我仿佛回到了美国西部草原。
冒那凯阿山高4200米,山顶是原住民的神圣之地,有多国合作的天文望远镜。游客中心海拔2800米,再向上需要越野车和不怕高原反应的体魄。到达游客中心我感到轻微的胸闷、口渴和眩晕,于是看完展览就返回了。
继续向西,随着高度下降,预想中的森林没有重新出现。草原从高出延伸到海岸,几只羊在公路旁吃草。看见海时天晴了,我看着海一路下坡,开进阳光下小资的度假小镇吃午饭。我想这就是加州,加州的孤独短暂地回到我身上。
Puukohola Heiau在Kona以北40分钟车程,是海边的神庙遗址。国王建立神庙取悦战神,然后从这里开始统一了夏威夷的八座岛屿。建筑本身朴实无华,但讲解员和纪录片的故事很精彩。国王和人民一同搬运神庙的石头,敌对的首领牺牲自己使人民免于流血。
Kona小城很美,比Hilo更精致更商业化一些。旅店和酒吧漆成明媚的彩色,吵闹的大鹦鹉在店门外吸引游客,晒黑的本地人在水边钓鱼。我买了超大的香芋冰激凌欣赏日落。
这次大岛旅行像淋夏天的大雨,摸脏兮兮的流浪猫,没有光鲜的照片,有鲜活的体验和生命力。记忆中的体验轻轻提醒我,走出门和人说话,沿着道路去探险,会遇见美好的意外发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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补充内容 (2025-01-22 15:00 +08:00):
强烈推荐詹姆斯·米切纳的《夏威夷史诗》,真实厚重的历史写得非常吸引人,看完感觉以前的移民太顽强坚韧了
补充内容 (2025-01-23 09:01 +08:00):
一个人旅行的技巧心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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